母亲你是我的南方

当生活最艰难的时候，我曾经担心过母亲会在某一天无法支持下去，但她走了过来，带领着我们。

当一切过去，现在我想，即使有天我死了，她依然会好好活着。每当想到这些，我会觉得异常轻松。

我从没有见过母亲跟外婆说过“妈妈，我爱你”之类的话，于是我便不说，我想我这辈子都很难说出这几个字。这是我这种小镇青年的怪脾气。

但我见过母亲尽孝的方式，她为瘫痪的外婆清理身子，她用牙缝里抠出的钱给外婆买药。外婆患病的那几年，我读高中，父亲做生意失败，不给家里一分钱。母亲是个农民，她本身毫无能量可言，却也无处可退。那段日子，母亲开始蹬着家里的三轮车去县城里卖西瓜。我的母亲身体十分瘦小，和巨大的生活压力极不对称，那经常让我心碎。

有一次，我在放学的路上，看到自己最熟悉的那个面孔，母亲的那个面孔，在太阳下流着汗水。她瞪着空了的三轮车，看到我，眼神有一些闪躲，没有主动喊我的名字。父亲经常在他的朋友和我的同学面前吹嘘自己有钱，母亲也许是为了我的自尊心，犹豫是不是要在大街上喊我。我看了出来，飞快地跑过去，推着她的车子，喊了声，妈。

但我的心还是一下子掉到了脚底，摔个粉碎。

外婆去世的那天，等我到家时，母亲已经虚弱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。舅舅搀起了她，她摸着我的脸，跟我说：“你外婆走了。”

我陪着母亲坐在了那张灵床旁边的地上。到了下午，母亲把我拉起来，跟我说：“去上学吧，外婆已经走了，你还得上学。”

母亲就是这样，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她因为悲伤或者愤怒失去理智，她总在想着明天的事情。她的这种刚强，真的可以照耀我。

每年我放假回到家中，总能够闻得到家中散发出的酸腐潮湿的味道；那是因为家里很多年没有更换过家具，屋里的地面也没有修整过。母亲一直没有舍得换家具，她把家里的收入给我攒着。对于她来说，那是件快乐的事情。我总是跟她说：“妈，别给我攒钱，说不定哪天我就死在了外边。”

每当我说出这句，她就会轻轻地打我的脸，用老家的方言骂我：“憨儿，咋能说这个？你死了，我咋办？就你一个儿！”

我看到母亲的时候，就感觉一束温暖的光，打在了我的身上。我便不会飘忽，我便不会寒冷。

外婆去世半年之后，春节的某天，电视机里忽然传出一首唱妈妈的歌。我回头看母亲，她的眼泪已经像泉水一般默默地涌了出来。母亲的那场哭泣是无声的，她就眼泪那么流着，自己没有去擦。母亲那次哭的时候，双眼一直直视着前方，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。我想，过往的一切，外婆牵着她手的童年影像，只在她的内心里翻江倒海，一次次地切割神经。她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，她保持着母亲的尊严。

那次母亲哭完，默默站起身，走向厨房。母亲去煮了饺子，她在起身时告诉我：准备吃饭了。

我曾经问过母亲：“你嫌你的儿子丑吗？”

她说：“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，我能嫌你丑吗？”

我还问过她：“你嫌你的儿子不孝顺吗？”

她说：“只要你过得好，你孝不孝顺我，我都高兴。”

我怀疑很多伟大的情操，但从没有怀疑过母爱。

现在，我和母亲之间越来越像朋友，这从我们两个人的谈话中可以看得出来。母亲开始越来越依赖于我的决定，她总是说，这个她不懂，那个她不懂，让我这个儿子来告诉她应该怎么做。我爱极了我这个做了一辈子农民的母亲，她在让我成长。她总爱把家里的事情在电话里告诉我，然后问我怎么办；我知道，在她的心里，我已经是一颗参天大树了。

可是，她还在为我挡着风。

2010年的春节，那是我最为灰暗的一个假日。北京的女友抛弃了我，我去了广东，什么都没有拿，除了一个行李箱。春节的时候，我回到了母亲的身边。她给我了铺了一张床，就在她的床边。年初四的晚上，我梦见以前的女友坐在我的面前，一言不发，穿着蓝色的连衣裙。我想要伸手抓住她，她却不见了。我从梦中惊醒过来，呆呆地坐着。

母亲问我怎么了，我说，我梦见了以前的女朋友。

第二天我起床的时候，母亲问我，是不是想回趟北京？我点了点头。中午的时候，母亲把一千元放进我的包里，跟我说：去看看她吧。

我说，好的。

我出门前母亲告诉我：不要去求别人，你是男子汉，不行就是不行，要学会认了。

我说，好的。

记忆中和母亲笑得最开心的一次，是某一年的中秋节。我记得那时，我还是个初中生。父亲出门做生意，拿走了家里所有的钱，很久没有回家了。母亲那天只剩下了三十几元，那是个夏末的黄昏，母亲带着我和妹妹，高高兴兴地在街边买了一只盐水鸭。

那天晚上，母亲很开心。那几年里，父亲一回家就要喝醉，偶尔还会打她，她多少有些恐惧父亲的存在。那天晚上，母亲还是那么年轻，她由衷地笑着，给我和妹妹讲着她小时候的事，不停地问，鸭子是不是很好吃。

我和妹妹点着头，在她的身边，开心地玩闹着。

万源设计西服

乌鲁木齐定做职业装

都江堰定制工服